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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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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漠原很久沒回摩洛宮了。

哪怕是一千年前他還是萬妖之王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四處奔走,忙於與道宗周旋,收納更多目標一致的妖怪,意圖給其致命一擊。

漠北雪原不是家,摩洛宮當然也不是。

他沒有家,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更沒有像人類一樣發愁年紀大了還沒娶老婆的怨念,已經徹底習慣了獨身的生活,並覺得這樣格外自由。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如果有誰突然闖進了自己的生活,會不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郎漠原低頭看了一眼凍得蜷成一團球的道千藏,這貨把自己包的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雪原上的風幾乎都被郎漠原擋完了,吹到她身上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可道千藏還是抖得像發了羊癲瘋一樣,滑稽值滿分。

“笑笑笑,笑你個頭啊,有那麽好笑嗎?”道千藏憤怒地瞪著勾唇淺笑的郎漠原,咬牙切齒,“再笑老子就剁了你!”

郎漠原故意一本正經地斂起了全部笑意,改為泫然欲泣:“好,不笑了。”

道千藏:“……”

好想弄死這條傻狗。

“千年歲月變遷,此處變化卻不大。”郎漠原人高腿長,一步賽她兩步,道千藏只能費力地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他察覺到後立即放慢了腳步。

R區的北方高地不論一年四季都是雪花飛舞,太陽似乎在這裏不配擁有姓名,永遠是被烏雲擋住或是被大雪擠滾蛋的命。

雪地裏行走格外艱難,道千藏不像郎漠原那樣習慣了這裏的生態環境,從小被道長青盡最大可能地嬌慣,長大後又懶得要命,就連打架都只用符咒和靈力催動,腳都不挪一下。

現在要她一步一個深坑,再從雪堆裏把腿□□繼續走簡直活要命,沒兩步就氣喘籲籲的不行了。

可麻煩別人向來不是她的風格,道千藏抹了一把臉上的雪,咬咬牙接著走。

極地冰雪世界是郎漠原的主場。

他不喜歡現代的裝束,認為束手束腳憋屈得緊,如果不是在會見到普通人類的場合,一般還是寬袖長袍的穿,哪怕到了雪原上,也只是在薄薄的衣衫外隨意披了件狐裘而已。

從道千藏的角度看來,他冠發高束,長發和他的人截然不同,柔軟異常地垂在腰際,發尾隨著步伐而微微擺動,飄雪一片片地落在他的身上,美得猶如一副畫。

“果然氣溫下降二十度,二哈的智商就回歸正常了,看來是C區溫度太高,把他的CPU燒壞了才顯得像二貨。”道千藏自言自語。

郎漠原不冷不熱地回頭瞥了她一眼:“嗯?”

道千藏吹著口哨移開目光:“我啥都沒說。”

雪原太大了,又沒有信號,手機連電話都打不出去,更不用說聯網找地圖了,這樣漫無邊際地找下去不是辦法,道千藏要麽被凍死要麽被累死。

雪原實在不適合建鐵路,又不是什麽資源開發區,沒人太重視,僅有的幾個當地人有著世代相傳的規矩,不能往東北處走,相傳那裏有吃人的妖怪,古裏古怪的地方就這樣被荒廢了。

以上,是世代居住雪原上的“雪人”告訴郎漠原,後者經過翻譯加工後的信息。

“#&…#%@&*…”當地人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道千藏連個標點符號都沒聽懂,郎漠原倒是因為生活在這裏的緣故,用R區的語言交流毫無障礙。

“肯定是要往東北方走了。”道千藏說,腳沒擡高就邁了出去,一個狗啃泥趴在了雪地裏,雪面頓時陷下一個人形的坑。

風似乎都靜默了。

郎漠原:“……”

不行,不能笑。

現在笑出聲的話,會被殺掉的。

他彎下了身,把道千藏從雪堆裏提溜了出來,拍幹凈她身上的雪,指腹這次正大光明地碰了碰她的臉,“你的身體過涼,既承受不住風雪,為何不告訴孤?”

道千藏哆嗦了一下,“這算得了什麽,用不著大驚小怪,我以前還在炙炎地獄被烤過,在厲鬼窩裏差點被肢解分吃了。”

郎漠原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不愉快,雖然他人形時臉上基本看不出什麽情緒起伏,但道千藏還是從那雙冷淡的漂亮眼睛裏讀出了責備的意味。

“我不想麻煩別人,你……”道千藏話還沒說完就被郎漠原冷漠打斷,“你已經麻煩了孤。”

她一楞,垂了眼瞼,“那我只能說抱歉了。”

郎漠原黝黑的瞳孔深處一點湛藍一閃而過,一道平滑的冰路憑空凝結而成,從他們腳下的位置一直延續到東北方。

自雪原地底破土而出的冰枝藤蔓盤桓糾纏在冰路頂上,結成了漂亮的擋風屏障。

原本一走一陷的地面現在平滑如鏡,漫天飛舞的大雪也被冰藤蔓攔住了大部分,只剩下零星的幾片雪花偶爾飄到道千藏的頭頂。

她正震驚時,腰身突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攬住,像被抱孩子一樣從雪地裏抱了出來,雙腳再度接觸到地時已經可以踩在冰面上了。

“你若當真不願麻煩旁人,便照顧好自己,省的讓孤操心。”郎漠原頭也不回地說。

他朝道千藏伸出了一只手——大概是受上一次被拒絕的影響,郎漠原這回沒有向她伸出掌心,而是手掌合起,拿手背對人,是要她握著自己手腕的意思。

冰路雖然平,但對道千藏來說還是有些難走,萬一在冰上滑倒摔跤肯定會受傷。

道千藏沈默了很久,最終掰開他的手,把自己的爪子塞了進去。

郎漠原身形不由得一怔,聽身後人說:“你的護腕太硌手了,我不喜歡。”

溫熱的掌心相貼在一處時,仿佛飛舞的冰雪也變得滾燙了起來,再也感覺不到一絲冷意。

——從今天開始,我沒有親人了,不會再有人關心我。

——作為瑯環閣主,我需要做的只是保護那些妖怪們。

——我沒有資格軟弱。

郎漠原不知道道千藏的小腦袋瓜裏究竟在想寫什麽,只知道自己激動得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外。

如果現在是獸身,恐怕他的尾巴早就搖到天上去了。雖然臉上保持著一本正經、不動聲色,但實際上郎漠原手抖得厲害,眼神也飄忽不定。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道千藏皺著眉頭捏了捏他的手,說:“別抖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說完又拉得緊了些,好像在無聲地安慰,告訴那人自己不會松開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給人希望是對還是錯,只是在僅有的溫暖逼近時,忍不住朝微弱的星火靠近,再靠近,直到永遠也離不開。

已經很久不會有人這樣關心她了。

她更多扮演的是“長輩”身份,年紀不大卻要當一堆老妖怪們的“人生導師”,偶爾午夜夢回從無數次彌漫在心頭的噩夢中醒來時,道千藏才會產生一瞬間的恍惚——

該被保護的應該是自己才是。

可她又有什麽資格奢望陌生人的愛護呢?連親生的老爸都放棄她了。

郎漠原為了面子,強撐著不屑地冷笑:“……哼。”

有人闖入自己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道千藏:“看路,別哼了,再哼就要撞……”

已經撞到樹的郎漠原落了滿頭滿身的雪,看起來相當滑稽:“……你為何不早說?”

“我說了你倒是聽得見啊大哥。”道千藏懟他。

這小子滿腦子都是古古怪怪的粉紅色泡泡,能聽得見才有鬼。

郎漠原的二哈屬性原形畢露,瘋狂炸毛:“區區人類,竟敢質疑孤的耳力?!方圓百裏之內哪怕一只蒼蠅振翅也難逃孤的雙耳!”

道千藏:“……好的大王,您很厲害,特別厲害,您只是不想用強大的武力值動真格而已。”

太虛偽了,太虛偽了啊。

“孤現在就想用武力對你動真格的!!!”

道千藏馴獸那麽多年,比郎漠原還刺的刺兒頭見多了,那些可是純種二哈,吵架從沒輸過的王者,不還是老老實實地任她宰割嗎?對付這種小辣雞,只需要……

她騰出沒被郎漠原握在掌心的另一只手,猛然踮起腳尖,把柔軟的掌心貼在了郎漠原的臉上揉了揉,後者渾身一僵,耳畔全是溫溫柔柔的撫慰聲:“乖,炸毛就不帥了。”

郎漠原立即偃旗息鼓,火氣一絲都不剩,甚至比剛才更聽話,仍舊板著面孔,就是臉有點紅。

“白瞎了一張男神臉,居然是個二貨。”道千藏搖了搖頭,無聲地吐槽。

漠北雪原上變得風平浪靜,瑯環醫院裏就沒這麽平和了。

“沒信號,打不通……”暹羅掛斷了打給道千藏的電話後,略顯焦急地向先知望去。

先知倒是挺淡定,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對著躺在沙發上氣息奄奄的“道千藏”說:“小姑娘,這世上任何人我都可能認錯,唯獨他們絕不會看走眼,你省省吧,不用裝了。”

“道千藏”不死心地艱難開口:“我沒有說謊,絕對不能讓赤心天羅的藥方落在她的手上……”

“你知道我和他們是什麽關系嗎?”先知嘆了一口氣,坐在她面前抽了一根煙,濃郁的煙草霧氣彌漫在四周,像是過往的雲煙,朦朧易碎,不可觸及。

“簡單粗暴地來說,我太祖奶奶得管他倆叫爹娘。”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我們家族的歷史都能倒背如流了,你覺得……我會把祖宗給認錯嗎?”

歷史書上總會把一段特殊的時間單獨挑出來,以便後人記憶。

距今已兩千年之隔的那個時代,出了兩位轟動全修真界與妖界的大能。

兩人同時謎一般地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留下了直到現在仍舊是最神秘的赤心天羅和瑯環天書,後世將他們所生活的年代稱之為——

雲月期。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回憶殺,不多,就半章,講一講這對傻子最初還是雲月時是怎麽勾搭到一起的覺得累的話可以暫時不用理解,只看沙雕夫妻檔嗷嗚汪汪汪就行,完結後我會專門理清時間線和重大事件放出來的=w=一看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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